“将一部分精神潜入秋子咲脑子里的同时,还得分心在现实世界跟阿卡莎·卡帕多西亚周旋……我太难了。”梦魇见四周的建筑物都已经开始趋近透明,要不了多久,她就能让秋子咲在现实中清醒过来:“梦境就快要崩溃了,再加把劲……”
“秋子咲的情况有些不太对劲。”温蒂双眼微眯,走到了身高一米八、正身穿糕点师服在厨房烘烤蛋糕的秋子咲面前。
梦魇正在一心二用,而面对阿卡莎·卡帕多西亚的攻击,梦魇给现实世界身躯分配的精神力自然是占大头,没有发现秋子咲的不对劲也是理所当然的。
“秋子咲,你的意识其实已经清醒了过来,是能够看见我的,对吧?”温蒂说。
秋子咲手中的动作稍微顿了顿,但他很快就将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到了自己手头正在做的事情上。
如果秋子咲现在正处于被梦魇所困的睡梦之中,那么他将无法查觉、无法触碰到不属于他意识产物的存在。
“果然吗?”温蒂叹了口气,继续说道:“不管这个世界多么温柔,那终究只是你幻想出来的产物。”
上古战场上,温蒂曾见过无数深陷在梦魇之中无法脱身的人。
她们之所以会自甘在梦境中沉沦,那是因为这个世界是完全按照她们的意愿形成的产物。
而在这个秋子咲的梦境中,他的家人依然健康,也并没有成为一名医生,身为普通人类的他正作为一名糕点师,用他精湛的手艺给客人们带来笑容。
这是他对自己过往的遗憾。
在这个世界,他将自己所有经历过的痛苦完全抹消,变成了这样一副在他看来无比美好的样子。
也正是因为如此,他才会这么不舍得就此放开这份幸福,尽管这份幸福是如此的虚假,尽管自己的生命正面临威胁……
“醒醒吧,不论你觉得现实有多残酷,那……”
“别跟我说些大道理……耳朵都已经听出茧子来了。”情绪开始崩溃的秋子咲粗暴地打断了温蒂:“陈词滥调我又怎么会不懂?但有些东西是根本不可能放得下的啊。”
“在我几乎命丧黄泉的时候,是他们把我从阎王那抢救了回来,我憧憬他们,所以我将我几乎所有的时间都用在了学习上,只希望自己能成为像他们一样的英雄。”
“但我做不到,别说我因意外而去世的父亲,母亲她就在我面前活活被病痛折磨死,我却只能在实验室里日复一日的重复我的失败……”
看着他甚至已经开始变得空洞的双眸,以及开始自发溃散的梦境,温蒂有些懊恼地拍了拍脑袋。
温蒂只希望梦魇能够加快解除这个梦境的速度。
身陷梦魇中的他正在否定自己存在的意义,如果任由这种情况发展下去,要不了多久,他的精神将会彻底崩溃,到时候他就会成为无法在现实世界清醒过来、永远陷入沉睡的植物人。
尽管秋子咲的脑子里装着领先这个世界千年的知识与意识形态,但他的人生经历实在是太过糟糕,也许在他被梦魇侵蚀之前,精神就已经濒临极限,而这个梦境的破碎成为了压垮他精神的最后一根稻草。
或许他甚至已经开始觉得,如果能在如此美好的梦境中死去,貌似也并不是一件坏事?
“嗯~好香啊~”秋子咲的‘母亲’不合时宜的推开门走进厨房,而就在这时,秋子咲的精神突然重新安定了下来,即便是面对自己臆想的产物,他也依然流露出了柔和的微笑。
“蛋糕已经烤好了,是你最喜欢的巧克力慕斯。”秋子咲直接无视温蒂,跟他的‘母亲’搭起了话。
“嗯~果然还是你烤蛋糕的手艺最好了,你爸爸他不喜欢吃甜食可真是他人生中的一大损失。”
‘母亲’端着蛋糕回到店里的餐桌前,而秋子咲只是愣愣地望着她的背影。
即便是自己在重症监护室里如同废人躺在病床上的那两年,他们也会抽出自己几乎所有的时间来陪自己,会绞尽脑汁讲笑话逗自己开心,会告诉自己‘一切都会好起来的’……
在秋子咲康复后的好长一段时间,秋子咲都将自己的亲人视为自己存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意义,只要自己能守护他们的笑容,即便自己再累,他也会觉得这一切都是那么的有意义。
而在他们的生命走到尽头后,秋子咲便失去了自己存活的意义,他不知道自己接下来应该以什么为目标,自己有应该怎么去做。
他辞去了自己在医院的工作,成为‘新世界探索队’的一员,并在‘句芒号’出现意外情况后,只身一人切断了飞船的第三部分……
可就在他以为自己能够死得其所时,老天爷却跟他开了个天大的玩笑,将他送到了这个世界。他来到了这片大陆,做着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,希望能找到自己这条苟活下来性命的真正意义,即便自己的身心都已经变得疲惫不堪。
“完成了!”伴随着梦魇惊喜的欢呼声,这周围的所有景象都消失不见,化为了一片虚无。
而那身高一米八的帅哥糕点师也消失不见,取而代之的,是一名身穿白大褂、身高不过一米六的少年。
“至少别放弃的这么快,说不定你再努力一段时间,就能找到自己的归宿了呢?”温蒂朝着秋子咲伸出手,说:“来,跟我们一起回去吧。”
秋子咲垂下头,向后撤了一步,嘴唇微动,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。
温蒂和梦魇面面相觑,不约而同地等待着秋子咲做出的选择。
“至少……”过了好半晌,秋子咲终于张开了嘴,颤抖着低语道:“至少让我最后,再听听她的声音吧。”
梦魇听罢,慢步走到秋子咲的面前,将手搭放在他的额前,开始检索他的记忆。
如果梦魇没记错,在秋子咲母亲咽下最后一口气之前,他似乎是想要对秋子咲说些什么的。
很快,梦魇将这片漆黑的空间变成了秋子咲尘封在记忆深处的某个场景。
滴~,滴~
心电监测仪发出的声音在这狭小的房间中回响,秋子咲转过身,来到母亲的病床前,任她宠溺地揪捏着自己小孩子般的脸蛋。
“最后,可以答应妈妈一件事吗?”
“嗯,您说。”秋子咲拼命忍住自己眼中的泪,他不想让‘母亲’为自己担心,即便这一切都只是虚假的产物。
秋子咲知道母亲在生命的最后关头,似乎对自己说了些什么,但当年的自己实在太过于动摇,当他反应过来时,心电监测仪上的波浪线已经变成了一条平整的直线。
“妈妈这辈子,倒是跟着你爸爸去过不少好地方,什么东非的大裂谷啊,新西兰的萤火虫洞啊之类的。”说到这里,她转头看向了苍白的天花板:“原本我都准备好了好几项观光计划,等你爸爸工作结束回家了,咱们一家人就高高兴兴地去旅游的。”
“结果那家伙那么早就走了……”
“现在,我也该去下边陪你爸爸了,等妈妈走后,你就替妈妈去看看更加广阔的世界,几百年之后,你再来跟妈妈好好讲讲,你这辈子的所见所闻,好吗?”
“嗯,我答应你。”
秋子咲握着母亲变得冰冷且无力的手贴在脸上,对着已经睡着的母亲哼唱起了自己记忆深处的那首童谣。
他年幼睡不着觉时,母亲总会在床边轻轻拍打着自己的脑袋瓜,唱着这首歌哄他入睡。
“黑黑的天空低垂~亮亮的繁星相随~”
“虫儿飞~虫儿飞~”
“你在思念谁?”
“天上的星星流泪~地上的玫瑰枯萎~”
“冷风吹~冷风吹~”
“只要……有你……陪……”
梦魇所幻化出来的景象逐渐消失,而秋子咲再也忍不住自己积攒了十余年的悲伤。
这片漆黑的意识空间里,梦魇和温蒂站在一旁无声地看着如同孩童一般嚎啕大哭的秋子咲。
过了好半晌,好不容易缓过神来的秋子咲站起身,用袖子擦掉自己满脸的泪和鼻涕,反正这里不过是虚假的世界,即便自己的衣服变得脏兮兮的,也不会让现实世界的自己变得邋里邋遢。
“缓过来了吗?”温蒂问。
“嗯,好好地嚎啕大哭一场后,感觉自己的心里轻松了好多。”秋子咲苦笑着说着,朝温蒂伸出了手:“我叫秋子咲,是一个夏民,但正如你所见,我并非这个世界的人。”
“我是风龙神温蒂,是四位古龙神的其中之一。”温蒂曾在秋子咲的梦境中见过这种充满异世界风情的打招呼方式,也伸手握住了秋子咲的手掌。
而就在这时,一股庞大的青蓝色魔力自温蒂的身体中涌出,钻进了秋子咲的灵魂深处。
“替妈妈去看看更加广阔的世界,几百年之后,你再来跟妈妈好好讲讲,你这辈子的所见所闻。”
随着视野逐渐变得模糊,秋子咲回想着母亲最后向自己许下的愿望。
“梦该醒了。”秋子咲喃喃道:“我……要不再稍微努力一下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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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虽然我觉得你们不会喜欢虐的情节啦……但这也是完成男主人设的关键步骤之一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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